吴坚深恨这副矜贵疏离的神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年少时,曾求娶郦家妇,郦家拒婚时,对他委婉地说:“培塿无松柏,薰莸不同器*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件事情传出去还遭人耻笑,说过江以后才钻营上位的二等士族,被油蒙了心,竟然妄图攀上高阳郦氏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笑二十年过,时移世易,把持兵马权柄的换成了他,他手握着刀斧,要杀这些无能却侃侃而谈之辈,犹如杀猪窄羊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看不上他的人纷纷前倨后恭,款解罗带,垂佩到膝,极尽谄媚奉承之能事,就连司徒公郦信,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宝贝孙儿郦荣之送到他账下参大司马军事,当了骑都尉,任他驱使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些人中,张凤峙却是一个例外,见他从没有好脸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吴坚心想,你一个姓张的郦氏甥,不过是仗着郦信还在朝、江州兵马还在郦家手里,让我有几分忌惮,不能把你怎么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覆巢之下,不该存有完卵。我宽宥你一命,让你活到现在,明明是有大恩于你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怎可不卑躬屈膝,乞我怜悯,怎可在我面前作这等目下无尘之态,你是深怀不忿,亦或是家仇怨怼?

        不久前,天子欲将其妹晋陵公主许配给张凤峙,更是让吴坚心头警铃大作,意识到自己正午烈日一般烧天灼地的权势之下,竟也有能让人趁机反扑的孔隙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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