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气,知道自己面临的,可能是一场不亚于黑山戎攻城的硬仗。他一边走向议事帐,一边飞速思考着对方可能的发难方向:墨家传承的真伪?雷霆之术的来历?还是他在匠作营的作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?
步入略显简陋的议事帐,只见五名风尘仆仆的骑士已然在座。为首者是一名面白无须、眼神锐利的中年人,穿着代表御史身份的深色官袍,腰间佩着象征权力的铜印青绶,正是张御史。他并未起身,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,打量着走进来的李默,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居高临下。他身后的四名随从,则按剑而立,神情冷峻,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“下官匠作营候李默,见过张御史。”李默不卑不亢地行礼。
张御史并未立刻回应,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案几上程椽奉上的清水,抿了一口,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刻板的腔调:“李默,原朔方戍卒,因功擢升匠作营候,秩比六百石。本官奉御史大夫之命,核查边军功绩,厘清技术源流,以防妖言惑众、虚报战功之事。你可知晓?”
一顶“妖言惑众”、“虚报战功”的大帽子,已然若隐若现地悬在了李默头顶。
“下官惶恐。”李默神色不变,“下官所有功绩,皆有军报记录,同袍佐证,蒙恬大将军亦亲自核查。至于技术,乃家传墨学残篇,用于报国,不敢称惑众。”
“墨学残篇?”张御史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,“据本官所知,墨家兼爱非攻,其机关术亦多用于守城御敌,然你所呈‘雷霆’之物,威力骇人,闻所未闻,与典籍所载墨家之术,大相径庭。你如何证明,此非旁门左道,甚或是……匈奴巫术?”
这指控极为恶毒,直接将李默的技术与敌对势力的邪术挂钩!
李默心念电转,知道此刻绝不能软弱,也不能完全依赖“墨家”这块招牌。他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迎向张御史:“御史明鉴。学问之道,贵在发展与实用。墨家先贤亦云,‘志不强者智不达’。下官所得残篇,或许正是先贤于守城一道之精深推演。其理,无非硝磺炭粉,按特定比例混合,遇火则急速燃烧,产生巨量烟气与冲击,原理清晰,何来巫术之说?若匈奴有此等‘巫术’,为何不见其用于攻城略地,反被我等凭借此物击溃?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至于证明……下官不才,愿在御史面前,现场演示此物制备与威力。是墨家实学,还是旁门左道,御史一观便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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